敌军的先头兵马,刀锋已然抵近凉州城下!
凉州守将张环,领着残兵苦苦支撑。
求援信雪片般飞来,一封接一封,字字都是血,声声都是泪。
城里的箭矢快用光了,粮草也撑不了几天。
一个不好,就是城破人亡的下场!
火烧眉毛了,恳请朝廷赶紧派兵,再迟疑片刻,凉州就完了!
李承乾的注意力全在那张巨大的堪舆图上。
图上,凉州那个被重点圈出的红点,异常醒目。
他眉头死死拧成一个“川”字。
从长安到凉州,几千里路,不是崇山峻岭,就是大漠戈壁。
转运粮草军械,每一步都像在跟阎王爷抢时间,跟这该死的天气斗狠。
这活儿,不光是对他调度后勤能耐的考校,更是对他心性意志的磨砺。
父皇那句“唯太子是问”,至今还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,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他修长的手指,一下,又一下,有节奏地敲着桌面。
那根跟了他好多年的乌木拐杖,就安安静静地靠在手边。
这一仗,不单单是李靖大将军在前头冲杀。
更是他李承乾,在后方调度全局。
大唐的颜面,他李承乾的将来,全押在这一仗上了!
军情紧急,火急火燎!
告急的文书堆满了东宫的案头,门槛都快被送信的人踏破了。
西突厥三路大军压过来的那股凶悍劲儿,凉州城眼看就要塌了的危局,守将张环哭着喊着求救——城里没箭了,没粮了,全线崩溃,就这两天的事儿!
太子李承乾坐在东宫,只觉得两边肩膀上压着千斤巨石,压得他快透不过气。
太极殿里头的气氛,比哪天都来得沉。
户部尚书戴胄那张老脸,沟壑纵横,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,声音里那点幸灾乐祸,藏都藏不住:“陛下,西征军需靡费巨大,路又远,动不动几千里。凉州被围,沿途那些州县也不太平,盗匪多得很,这后勤转运,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。”
“太子殿下虽然一心为国,可调度粮草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,怕不是纸上谈兵就能成的。老臣就担心,殿下到底年轻,没经过事,万一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殿里好些个老顽固已经开始点头了,那意思再明白不过,就是不信太子殿下。
李世民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,一句话没说。
只是那深不见底的目光,像老鹰盯着兔子一样落在李承乾身上,有审视,也藏着点几乎看不出来的担心。
李承乾心里头冷笑,脸上却一点儿表情都看不出来。
他明白,这会儿说再多都没用,只有拿出实打实的成绩,才能堵上这帮人的嘴。
退朝后,东宫书房,灯火一直亮到天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