锁魔阵废墟上的流光散尽时，九重天的云海正翻涌着瑰丽的金边。叶无殇望着掌心逐渐消散的混元法则符文，只觉指尖残留的温热仿佛还带着三界众生的祈愿。白霜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的灼伤，狐耳在晚风中轻轻颤动，尾尖还沾着未褪的暗紫血迹——那是与天道残余交手时留下的印记。
“疼吗？”白霜的声音像浸了月光，指尖凝聚起妖族特有的治愈灵露。叶无殇摇头，反握住她的手，将她指尖的灵露连同掌心的温度一起拢进怀里：“比起三百年前在极寒之地被玄霄的冰棱刺穿心脏，这点伤算什么？”他勾起嘴角，眼中倒映着她发间闪烁的星屑，“不过……能活着站在这里，真好。”
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叶无殇抬头，看见大师兄苏寒正扶着一瘸一拐的青羽走来。苏寒的道袍破破烂烂，腰间的丹炉歪歪斜斜，却仍强撑着端出长辈的架子：“臭小子，下次再敢把自己当熔炉使，师兄我就把《九转丹心录》撕了给你当符纸！”话虽严厉，递过来的玉瓶却在微微发抖——那是他耗尽最后灵力炼制的复脉丹。
青羽则直接扑进白霜怀里，毛茸茸的狼耳蹭着她的肩膀：“白霜姐姐，你知道吗？刚才法则崩解的时候，我看见圣山上的桃花突然全开了！还有还有，那些被血魂幡控制的修士，现在都在帮妖族重建村落呢！”少年眼中亮晶晶的，全然不顾自己腿上的伤，“无殇哥，你说以后我们真的能在人界开妖市吗？就像传说中上古时期那样？”
叶无殇揉了揉青羽的狼耳，目光投向更远处。一群身着道袍的仙界弟子正与妖族幼崽们分享灵果，曾经象征隔阂的界碑在混元法则下化作尘埃，露出后面生机勃勃的原野。他忽然想起父母临终前的话：“真正的和平，不是消灭黑暗，而是让光与影都能找到共存的位置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叶无殇轻声说，“未来的三界，会有妖族的露水集市，也会有仙界的浮空丹阁，凡人可以学习妖术，修士也能修炼魔功——只要心存敬畏，不违本心。”他望向苏寒，“师兄，还记得我们在炼丹阁偷偷改良《焚心诀》的夜晚吗？以后，那些被天道封禁的典籍，都可以重见天日了。”
苏寒突然别过脸去，抬手抹了把眼睛：“少来这套，师兄我不过是沙子迷了眼。”他清了清嗓子，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玉简，“诺，这是我整理的《混元丹道十三篇》，把魔火入丹的部分又细化了……咳，你可别告诉师父我把《上清丹经》改得面目全非。”
暮色渐浓时，地宫中的光茧群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。叶无殇走进一看，发现那些封存的记忆碎片正在自动重组，曾经被玄霄篡改的历史如画卷般展开：魔尊幽冥与妖族圣女并肩对抗天道的真相，仙界初代祖师与魔祖签订互不侵犯条约的古老契约，还有人界凡人在仙魔大战中用身躯筑起防线的悲壮场景。
“这些记忆，会成为新史书的基石。”白霜轻轻触碰一个光茧，里面浮现出她母亲临终前的微笑，“再也不会有人能随意抹去真相了。”
然而，当叶无殇走到最大的光茧前时，瞳孔突然骤缩。光茧中除了三百年前的魔尊影像，竟多出一道模糊的灰影——那是在永劫之源崩溃时，他隐约感知到的、比混沌更古老的存在。灰影的指尖划过光茧表面，留下一串难以辨识的符文，随即消散在混元法则的光辉中。
“那是……”白霜皱眉，“像是某种警告？”
叶无殇凝视着残留的符文，突然想起在锁魔阵残纹中读到的只言片语：“当混元初开，永寂将至。”他默默将符文烙印在识海深处，面上却露出释然的笑：“或许，这就是天道轮回的真谛。我们打破了旧枷锁，自然要面对新的挑战。但至少现在——”他转身望向正在废墟上搭建篝火的各族生灵，“我们有了共同守护的理由。”
篝火晚会上，妖族的老者跳起了失传已久的《共生舞》，仙界修士们惊叹于火焰在狐族幻术下化作的琉璃蝶，就连最古板的金丹长老，也忍不住尝了口妖族的酿露酒。叶无殇靠坐在断墙上，看着白霜被一群幼崽围着讨要狐火编的花环，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羽翼振动的声音。
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盘旋而下，化作身着赤焰长裙的女子——正是曾经追杀过他的凤凰族圣女焰离。此刻她的眼中再无敌意，反而带着一丝复杂的敬意：“魔尊大人，凤凰族愿以圣火为誓，遵守混元法则。”她顿了顿，又补上一句，“当年在焚心崖，是我……”
“过去了。”叶无殇打断她，目光落在她发间的圣火金羽上，“比起纠结过去，不如想想怎么教凡人控制凤凰真火——我听说人界的铁匠们很需要高温锻造术。”焰离愣了愣，忽然笑了，那笑容如火焰融化坚冰：“倒也不错。”
夜深人静时，叶无殇独自登上锁魔阵的残垣。月光下，他取出父母遗留的玉佩，发现玉佩背面的纹路竟与混元法则的核心符文一模一样。原来，早在三百年前，父母就已经在为打破天道秩序铺路，而他，不过是接过了他们手中的火炬。
“爹，娘，你们看到了吗？”叶无殇轻声说，“三界没有陷入混沌，而是迎来了真正的黎明。”玉佩突然发出微光，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。远处，白霜的声音传来：“无殇，快来！青羽把苏寒师兄的丹炉弄炸了，现在大家都在抢焦掉的灵糕！”
他笑着转身，衣摆掠过一块刻着旧阵纹的残石。阵纹在混元法则的影响下，正逐渐转化为全新的符文——那是专属于这个时代的印记。走过篝火时，他忽然被一只小手拉住。一个脸上画着妖纹的人族幼童仰头望着他，手里举着半块烤焦的灵糕：“大哥哥，给你！”
叶无殇接过灵糕，咬下时烫得直哈气，却又忍不住笑出声。焦苦味里混着妖族灵蜜的甜，就像这新生的三界，带着阵痛后的温暖与希望。白霜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，指尖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碎屑：“傻笑什么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