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悦腕间翡翠镯突然磕在青瓷镇纸上,发出清越声响。
史湘云鬓边的红梅应声而落,正覆住漕运图里忠顺王府的徽记:"宝姐姐那日送来的莲瓣茶,倒与邢夫人房里的青花盏是一对儿呢。"
王熙凤的护甲突然戳进账册夹层,扯出半张泛着玫瑰香的笺纸。
薛宝钗瞳孔微缩——那正是她模仿探春笔迹誊写的残谱,此刻却沾着贾悦常用的松烟墨香。
"宝姑娘可知这墨里掺了辽东的骨胶?"沈墨忽然将玉算筹点在残谱边缘,月光白的笺纸上渐次浮现银粉勾画的乐谱,"恰好与忠顺王府当票上的火漆纹路相契。"
议事厅外的竹帘忽被秋风吹起,露出平儿捧着胭脂匣子的身影。
薛宝钗瞥见匣盖内壁沾着的玫瑰膏子,猛然想起那日借着送胭脂名目,往贾悦房里塞的假账副本。
此刻晨光斜照,竟在翡翠耳坠背面映出同样的朱砂印记。
"二嫂子且看。"贾悦突然用鎏金梳篦挑起耳坠,翡翠晃动的光斑正落在薛宝钗襟前,"宝姐姐襟上这朵苏绣牡丹,针脚倒与诗会当日裹着假账的锦囊如出一辙。"
史湘云忽然噗嗤笑出声,从袖中掏出个缠着红线的锦囊:"可巧我昨儿在沁芳闸捡到这物件,里头的官银熔纹竟与薛家当铺的戥子对得上。"锦囊落地时滚出枚刻着"蘅芜"二字的银瓜子,正卡在漕运图标注的暗礁位置。
王熙凤猛地将翡翠耳坠拍在案上,耳钩背面赫然显出与银瓜子相同的纹路:"难怪老太太说宝丫头屋里熏香重,原是遮着熔银炉的焦炭味。"
薛宝钗踉跄半步,鎏金瓶座当啷滚进染着茶渍的漕运图。
她望着逐渐被褐色茶汤吞噬的暗桩标记,忽见贾悦俯身拾起银瓜子,眼尾胭脂似淬了火的桃瓣:"宝姐姐可知,那日你差人埋在潇湘馆芭蕉树下的熔银模子,早被探春妹妹画进大观园图纸了?"
疾风撞开雕花槅扇,卷着贾母院里的桂花香扑进来。
鸳鸯捧着对牌立在垂花门下,声如碎玉:"老太太请各位主子往荣庆堂说话,说是珍大爷从玄真观捎来的账本...沾着香灰呢。"
贾悦将银瓜子系回史湘云腰间时,瞥见沈墨袖口暗纹里渗出的血渍。
他昨夜策马闯过九城宵禁的刀光剑影,此刻都化作玉算筹尖端的点点朱砂,正顺着漕运图的暗流蜿蜒成新的轨迹。
当贾赦挥开那卷沾着香灰的河道文书时,贾悦正将最后一枚翡翠耳坠别上漕运图。
晨光穿透满室尘埃,在地面投下纵横交错的暗影,恰如大观园初建时的地基图。
"五丫头倒比凤哥儿还会算账。"贾母摩挲着腕间佛珠,目光掠过薛宝钗苍白的脸,"明日你跟着探春去库房挑些..."话未说完,外头忽然传来小厮惊呼,说是大观园沁芳亭的匾额突然坠地,露出里头中空的暗格。
贾悦抚过腰间螭纹玉佩,凉意顺着指尖漫上心头。
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,恍惚见其脉络与漕运暗桩的分布渐渐重合。
沈墨袖间的玉算筹忽然发出清吟,像是回应着某种蛰伏在亭台楼阁间的古老回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