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匠三十七人,悉数灭口
陈老三抓起香囊要往窗外扔,被我死死按住:"这是郭大帅起兵的铁证!"
羊脂玉佩在烛光下流转血晕,赵匡胤的指尖抚过"侗"字刻痕:"去年腊月,郭侗公子押送军粮至潼关,说是失足落井..."
记忆如风雪倒卷。那日我正改良筒车,郭威的亲兵快马闯进司天监。马背上横着具青紫尸首,郭侗僵直的手指还紧扣着半袋发霉军粮——正是李守贞死前焚烧的毒粮。
"隐帝要的不是郭侗的命,"我摩挲玉佩背面的划痕,"是要郭大帅的罪名,一个在军粮里下毒的罪名。"
"那我马上送到郭帅手上!"
"且慢。"我扯下司天监官袍衬里,白绢铺在积灰的案几上,"赵兄,取驿站厨房的硝石来!"
赵匡胤踹开隔壁房门,拎回半袋腌菜用的硝石。我将硝石溶于酒水,狼毫蘸液疾书——
"荧惑守心,帝星晦暗;妄诛栋梁,山河倾覆!"
陈老三举着炭盆凑近:"这白茫茫的..."话音未落,绢布遇热显出血色字迹,宛如刀刻。
"天谴诏书。"我将血玉佩压在上面,"天意要流血,不如流在纸上。郭大帅见到这个,比千言万语管用。"
赵匡胤忽然扯断颈间红绳,串着铜钱的护身符落在绢布上:"加上这个——滑州军的老兵都认得我的平安符。"
驿站外突然响起弓弦声。赵匡胤一脚踹翻案几,三支铁箭"哆哆哆"钉入我们方才站立的位置。
密使张全提着灯笼现身,左耳冻疮在火光下溃烂可怖,"苏大人好本事。"张全逼近一步,灯笼映出腰间绣衣使令牌。"我们不过晚到了半日,竟让你们钻了空子。"
张全的朴刀劈碎窗棂时,陈老三正用肩膀抵住地窖暗门。腐木碎屑混着雪粒子扑进屋内,在摇曳的火光中折射出细碎的金芒——那是从密诏匣中散落的金箔碎屑,此刻却成了催命的星点。赵匡胤反手掷出短刀,刀柄上的红穗子在风雪里划出一道血线,精准钉入领头缇骑的咽喉。飞溅的鲜血泼在窗纸上,晕开一朵狰狞的赤牡丹。
"带匣子走!"赵匡胤一脚踹翻燃烧的案几,火星引燃了梁上垂落的蛛网,火舌顺着桐油浸泡的帷帐窜上房梁。陈老三拽着我撞开地窖暗门,寒风裹着雪片灌进来,险些扑灭他手中的火折子。地窖石阶上结着厚厚的冰壳,我的鹿皮靴底打滑,怀中的檀木匣重重磕在肋骨上,疼得眼前发黑。
暗道不足五尺高,潮湿的霉味混着马粪的酸臭直冲脑门,石阶覆着冰壳,我怀中的檀木匣磕在肋骨上生疼。身后传来绣衣使的怒喝:"郭贼余孽,还不受死!"三支铁箭破空而至,箭簇上的磷粉囊在石壁上炸开,幽绿鬼火瞬间照亮洞壁上斑驳的盐渍。那些结晶的盐粒在诡光中闪烁,竟勾勒出一幅狰狞的夜叉像——正是李守贞当年命盐工刻下的镇邪图腾。
"姓李的老王八,死了还给爷添堵!"陈老三啐了一口,火折子照亮前方岔路。三条隧道在盐霜覆盖下泛着惨白,潞州、潼关、邺城的方位标记早已被盐工的血指痕抹得模糊不清。某处传来细微的"咔嗒"声,像是机簧绷紧的响动。
赵匡胤殿后杀入密道,铁甲上结满冰霜:"走邺城道!这腌臜味儿我熟——"他刀尖挑起地上一坨发黑的盐块,盐粒簌簌掉落,露出里面裹着的半截人指骨,"李守贞的私盐掺了芒硝,遇火泛青,正好给追兵备份大礼!"
千里之外的汴京城,隐帝刘承佑正把玩着新制的双鱼金锁。他永远不会知道,自己精心设计的死局,早在某个穿越者翻开《五代史》的瞬间就已注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