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启发现闻绛的时候,对方正在看江鹤虎画的画。
微风吹拂过他额前的发丝,闻绛伸手抚平了纸张被吹起的一角,夕阳给闻绛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浅光,让他的眼神瞧着专注而柔软,仿佛手中的那张纸很重要,谢启脚下顿了下,两三秒后重新迈开步子。
谢启知道这其实是种错觉。
闻绛的瞳色很深,当他认真注视着某个人时,很容易给人一种被深渊窥探的压迫感,但视线相互对上几秒,又会忍不住被此吸引,而如果只是路过淡淡扫一眼,就会让人觉得是在看无所谓的垃圾。
只有在面对其他的活物,又或没有生命的物品,比如做题、看剧本、看电影时,他身上的距离感才会减弱,就像人透过影像观看春日阳光下有些金灿灿的雪山,和亲自感受山顶的风雪,呼吸山间冷冽清透的空气,总归是不同的。
而这些体感大多数时候都是错觉。
他认真看着别人,脑海里也可能只是在想午饭要吃些什么,或者“我要给你讲一个绝妙的笑话,我先酝酿一下”,路过谁时扫了一眼,也可能是在看别人书包上的玩偶挂坠。
抛开舞台上的表现不谈,私底下只有极少数的时候,闻绛才会对自己有些自觉,意识到他正在给人留下什么样的印象。
所以他现在,也只是单纯看画而已——谢启走过去瞟了一眼,立刻就认出那幅精致的手绘画上画的是闻绛本人。
“……”
闻绛表现得坦坦荡荡,他见谢启来了,视线从画上挪开,投向蛋糕示意,全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:“吃吗?”
还在出炉两个小时的最佳新鲜期以内呢。
“……吃。”谢启端起已经被分好的那份,眼神扫过桌上剩下的蛋糕和闻绛的餐盘,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你吃了两份?”
“有一份给江鹤虎了。”
哦。
给江鹤虎了。
叉子切开奶油,谢启叉起块蛋糕,又慢吞吞地问:“他一直在这儿?”
“刚走。”闻绛随口回道,思考怎么处理手里的画,纸张的尺寸比课本要大,想夹进书里携带回去就需要折起来。
毕竟是份礼物,他想了想,基于礼貌把手里的画给沿着一边卷好成纸筒,这样不会留下折痕。
叉子在手中转动,谢启看着闻绛说:“画是他刚画的?”
“嗯。”
闻绛低头说,他打开书包看了一眼,又把拉链拉上,包里没有足够的空间,他决定还是就直接拿着画回——
——“砰!”
餐盘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裂开,变成两半摔落地面,黏腻的奶油顺着谢启的指缝滑落,平地而起的狂风吹动衣衫,一下子就把闻绛手里的纸张吹折。
指向性明确的狂风很快又变成无序交错的乱流,在耳边呼呼作响,闻绛沉默看了眼手中脆弱的纸筒,又看向面无表情的谢启,视线最后落在对方旁边的亭柱上,柱子上有着刚刚还不存在的很深的划痕。
闻绛:……
why?
闻绛认真思考了一秒今天的蛋糕对谢启而言太过难吃,难吃到让他精神大幅度波动以至于异能不稳的可能性。
***
人们常说的异能的稳定特性,大致上可以分为“先天”和“后天”两类。
“后天”与能力者的个人实力挂钩,后天性异能不稳的现象,多出现在天赋卓越的孩子或少年身上,又或受到后天刺激,对使用异能产生应激心理障碍的患者身上。
因为他们的异能本身很强,但能力者尚未成长到能完全掌握这份力量的地步,所以会出现异能逸散、波动等问题。
只要能力者的实力逐步提升,变得足够强大,异能后天不稳的问题就能得到完美的解决。
而“先天”就像人类天生的肢体毛发、肤色瞳色,或者说就像游戏里,被设定好了数值的角色面板一样,它与异能共生,是这份生来就拥有的礼物的组成部分,想要干预它,便不是简单说一句靠自己变强就能解决的。
s级是突破了通常规格的异能阶级,生活系里尚有稳定性极高的s级能力者,但在战斗系里,“先天不稳”的情况高达100%,“双异能”,“三异能”之类的罕见情况也常常如此,所以谢启和钱朗这对难兄难弟,注定会和异能稳定性的问题纠缠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