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公社卫生院的刘干事来过之后,靠山屯表面上似乎又恢复了平静。
千临继续她的犁具改造大业,进度喜人,眼看就要完成任务。
白墨则继续她的“赤脚医生”生涯,一边小心翼翼地应对着络绎不绝前来求助的乡亲,一边不遗余力地普及卫生知识。
然而,平静的表面下,暗流已然开始涌动。
刘干事回去后,关于靠山屯两个“能人”女知青的汇报,自然摆上了公社领导的案头。
一个医术不俗,一个技术了得,这在普遍缺乏人才的农村,无疑是值得关注的现象。
尤其是千临改造的犁,经过刘干事的描述和带回的图纸(千临随手画的简图),引起了公社主管农业的副主任的兴趣。
没过几天,一纸通知就送到了靠山屯大队部:要求靠山屯将已改造好的五具新犁送到公社,由公社统一组织进行更大范围的测试和评估。同时,公社决定抽调千临同志,到公社农机站“协助工作”,推广农具改良经验。
这通知一来,赵铁柱立刻就急了。把犁送走测试他没意见,甚至还有点自豪,但把千临抽调走?那怎么行!这可是他们靠山屯好不容易盼来的技术人才!
“这…这不行啊!”
赵铁柱拿着通知,急匆匆地找到白墨和千临。
“千知青要是走了,咱们村剩下的犁谁来改?还有那井上的辘轳,不是说也要改吗?”
白墨看完通知,眉头也皱了起来。
公社这一手,明摆着是看中了千临的技术,想把人“收编”过去。
这对千临个人来说,或许是个离开农村、进入城镇单位的机会,但对她们在靠山屯刚刚建立起来的根基,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。
而且,以千临的性格,去了公社那种人多事杂、规矩繁琐的地方,能适应吗?
她看向千临,想听听她的意见。
千临接过通知,扫了一眼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淡淡地问:“公社农机站,有车床和滚珠吗?”
赵铁柱一愣。
“车床?滚珠?那是什么玩意儿?”
他只知道农机站有些拖拉机、柴油机啥的,还有些修理工具。
“是做精密零件用的机器和零件,千临想改造辘轳,需要用到这些。”
白墨解释道。
“这个…俺估摸着悬。”
赵铁柱挠了挠头。
“公社那农机站,俺去过,条件也就那样,修修拖拉机还行,你说的那啥精密玩意儿,怕是没有。”
千临点了点头,把通知放到一边,语气平淡无波。
“没有我要的东西,我去不了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。
“这里的犁还没改完,辘轳也还没开始。”
理由简单直接,却又无可辩驳——手头的工作没完成,需要的条件不具备。
赵铁柱一听,眼睛亮了!
“对对对!就这么回!千知青手上的活儿还没干完呢!咱们靠山屯离不开她!”
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立刻就要去给公社回话。
“队长,等等。”
白墨拦住了他。
“话不能这么说得太硬,公社也是为了推广先进经验,是好事。咱们不能直接顶回去。”
她知道,直接拒绝公社的调令,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。
“那咋办?”
赵铁柱犯了难。
“这样,队长,您去公社回话的时候,就说,我们非常感谢公社领导对千临同志技术的认可和重视。但是,靠山屯的农具改良任务艰巨,尚未完成,村民们都盼着能早日用上新犁。而且,千临同志最近正在攻克一项新的技术难题——改造咱们村吃水井的辘轳,这个项目技术要求高,需要一些特殊零件,比如轴承或者滚珠,目前正在想办法解决。等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,千临同志一定服从组织安排,去公社分享经验。”
白墨沉吟片刻道。
她这番话,既表达了服从的态度,又强调了客观困难,还抛出了“改造辘轳”这个新的“诱饵”,暗示千临有持续输出技术的能力,但前提是得让她留在靠山屯把事情做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