寺院内飞檐翘角林立,其间便有这么一座窑厂。
僧人们各司其职,有人专注搅拌泥浆,有人躬身添煤加炭。
维那生得虎背熊腰,目若金刚,闲暇时总在陶胚上刻《心经》。
一双巧手捏出的泥佛栩栩如生。
典座身形清瘦,五官深邃,常独自在佛堂闭关三日调配颜料。
笔下的佛像更是神韵非凡,色彩搭配精妙绝伦,仿佛能赋予佛像灵魂。
在他们的通力协作下,三万六千尊泥佛在寺中渐次落成。
每尊佛像底座都刻着施主姓名,供于佛殿接受香火供奉。
循着血迹,吉野藤冲与村上伊言小心翼翼地靠近窑厂。
血腥味混着陶土焦糊味从门缝渗出,两人尚未踏入,便觉热浪扑面。
炽烈的炉火映得四周通红,惊悚的一幕赫然在目。
寺院住持被一群圆脸僧人按在地上,衣衫尽褪,一碗黑汤强行灌入喉中。
那汤药泛着诡异的油光,住持喝下后瞳孔瞬间扩散。
四肢如被抽去筋骨一般瘫软在地。
维那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意,缓步上前。
手中提着个泥浆桶,倒灌而下,将住持裹成泥人。
待泥浆稍干,他抄起刮刀,手法利落如庖丁解牛。
在住持脸上雕琢出慈悲佛相。
“我有一刀,可度人成佛,脱离苦海,虽是泥塑身,却也金不坏。”
他口中念念有词,刀光闪烁间,一尊端坐莲台,宝相庄严的佛像已然成型。
这时,典座托着砚台走来,嘴角勾起一抹奸邪的弧度。
他手持毛笔,蘸着颜料,细致地为佛像披上袈裟,戴上毗卢帽。
画毕,他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,念出一句:
“唵嘛呢叭咪吽”
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刺青,凑近一看,竟是缠绕骷髅的毒蛇图腾。
典座作完法,继续去为其他尚在炮制中的“佛像”作画。
窑厂内,炉火熊熊燃烧,与那佛号交织。
构成了一幅凄凄惨惨的人间炼狱景象。
吉野藤冲紧贴砖墙,指节死死抠住缝隙。
透过窗台往里探视,寒意顿时泉涌进脊骨。
只见窑厂深处,数百架铁笼整齐排列,关押着数不清的善男信女。
他们脖颈间铁链缠绕,口中皆被絮状棉物塞满。
有些人的手腕,甚至已被镣铐,磨得露出了白骨。
“呜呜呜!”
住持盘坐在鎏金莲台上,声泪俱下。
眼前火炉闸门缓缓洞开,赤红色焰火在里头翻卷腾挪。
寺院住持,皮肤在火焰舔舐下泛起燎泡,溃烂的皮肉与泥浆混合。
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。
他数次昏厥,却总被扑面的灼热烫醒。
而每一次清醒,又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。
仿佛置身于油锅中烹炸。
僧人们面无表情,将莲台一点点推进火炉闸门,任由热浪炙烤佛像。
当火焰彻底吞没莲台的瞬间,住持最后的惨叫声。
与炉内爆裂的陶胚声同时炸响。
维那抹了把额角的汗,随手合上闸门,铁闩碰撞声惊飞了梁上的夜枭。
“又是耗神的活计。”
他望着炉壁上扭曲的空气,眼底浮起阴鸷的倦怠,
“大王非要这些‘泥菩尸’,也不知是要镇哪路煞星。算了,还是把剩下那批人,做成人俑,卖个好价钱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