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生站在风里,忽然呜咽出声,捂着脸哭了出来。
“……你们没忘我。”
“你们还记得我。”
解昭文看着他的身影在风中渐渐泛起光,像纸鸢被拉向天际,又像某种执念终于松开了手。
他笑着回头,对她说:“我可以走了,对吧?”
她点点头:“嗯。”
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几位老人,低声道:“我好想你们啊。”
风轻轻一卷,阿生的身影消失在原地。
墓地归于平静。
解昭文没有马上离开,而是站在原地,静静地看着那张空落落的石碑,仿佛还能看见阿生刚才的身影,在风里冲他们笑着。
她忽然低声道:“……也许,那不是阿生本人。”
百里玉祁侧头看她。
“也许只是他的执念,一部分。”她顿了顿,眼神温柔,“可那又怎么样呢?”
她转身走回展馆旧楼,走进那个冷清的小祠堂。那些本该被丢弃的纸人还挂在那里,一排排红眼,仿佛在黑暗中盯着她。
她静静地站在纸人前,忽然伸出手,碰了碰其中一个。
没有风,那纸人却晃了晃。下一秒,一阵低低的细语忽然钻进她耳朵里——不是声音,是意识,是某种被压抑太久的愿望与重复:
——“我要回家。”
——“妈妈说我生日那天会来接我。”
——“我不想搬走,我还没跟她道别。”
——“我考试没考好,不敢回去。”
解昭文的瞳孔轻轻一缩。
她走到下一个,继续聆听、记下,像个静默的抄录员。
每一个红眼纸人面前,她都站了几秒。等她走完最后一个,手里已经捏着八张小小的纸条,写满了歪歪斜斜的句子。
她转身,走出阴影,来到百里玉祁面前。
“帮我个忙。”她将纸条递给他,“帮帮他们。”
百里玉祁接过纸条,扫了一眼。
“这些是?”
“他们的愿望。也许是他们死前的,也许是执念生成时的。”她说,“很小的愿望,轻得像空气,但如果没人帮他们完成,他们就一直不会消散,变成......”
“魇?”
她点头:“我们不是要解决问题吗?”
“这不也是一种解决?”
百里玉祁沉默地看着那几张纸,风吹起一角。
他抬眼看她,多了点复杂的东西。
“……真不像个驱魇师。”他低声道。
解昭文勾了勾嘴角:“那正好。我也没说我是什么。”
百里玉祁接过纸条:“完成他们的遗愿,安道园就不会有魇了吗?”
解昭文扭头看向远处空地,在她眼里那边有好几个人,焦急地踮脚望着她,连百里玉祁也看不见。
她轻飘飘的放下一句:“或许吧,我也不清楚,魇......到底又是什么呢?”
面前高挑的男人摸了一把她的脑袋,安抚道:“那就试试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