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些黑心肝的,一里一里的越发上来了!这哪是给人烤火用的灰花炭,分明是厨房添灶的灶炭!
这是要把我环儿活活呛死啊!你这木炭是找来旺媳妇领的吧?我这就找她闹一场去,不给个说法,大不了直接闹到太太老爷面前去!”
赵姨娘气冲冲地就要往外奔。
贾环赶忙将她拽住,说道:“姨娘去闹,当真闹大了,二奶奶出面教训来旺媳妇一顿,只说一时疏忽出了错,难道老爷太太还能撵了来旺媳妇不成?
最终还是落得姨娘脸上无光,咱们院儿里更要被人当笑话了!”
“那怎么办?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?”
赵姨娘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,“我忍一忍没关系,这么冷的天,没有炭火烤,可不要把我环儿冻坏了!”
贾环忙道:“姨娘请放心,我自然有计较!我正想趁着年前寻个事故作筏子,也好舒舒心心过个年呢,正好他们送上门来!”
赵姨娘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忙问他准备怎么做。
贾环压着声音细细一说。
把赵姨娘听得又惊又喜,说道:“环儿真是长大了,居然有了这等计较!
我跟你说,你老爷每日申初下值,约莫两三柱香的时间便能到家,到家后他会先进后院给老太太请安……”
他娘儿俩仔细计较一回。
最后贾环叮嘱道:“姨娘下午自去太太那边伺候着,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回来,这事姨娘千万别掺和,一掺和结果可就差多了!”
赵姨娘连连点头,自觉着儿子终于长大了,以后用不着她费心巴力地保护照看了,不由得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原来贾政在户部当值,每天下午申初下班——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,约莫三点半就能到家。
他又不是个喜欢跟人吃喝应酬的,几乎每天都准点下班准点到家。
这日回来,照例往后院来给贾母请安。
正低头走着,忽听有人喊叫一声:“走水了,走水了!”
把个贾政唬了一跳,顺着声音转目去看,果然那边烟雾升腾。
贾政吓得赶忙连走带跑赶过去。
绕过两个门户,就看见一道狭窄的院门。
那浓烟便从门内不断散出,似乎整个院子全是浓烟滚滚。
恰好院门打开,一个小丫头一边咳嗽,一边叫道:“别叫了,别叫了!没走水,没走水!”
忽抬眼看见贾政在外边,吓得那丫头赶忙跪下,叫道:“见过老爷!”
贾环在里边听见,也忙咳嗽两声迎出来,满脸笑容说道:“老爷怎么来了?……是了,刚刚有人喊走水,想必是惊动老爷了!”
贾政皱起眉头,说道:“你搞什么鬼,满院子都是浓烟?提防惊吓了老太太,看我不揭了你的皮!”
贾环赶忙赔笑说道:“原是昨儿屋里没炭了,让如意去领了新炭回来,谁知道今儿一点火,竟全是浓烟。
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,想着是不是点火的方式不对,便又点了一火盆,不想烟雾仍大。
我心里一时不服气,索性在地上堆了一堆再试一次,结果……就弄得满院子都是烟熏雾罩的,让人看见,竟以为是走水了!”
贾政探头往院子里边瞅一眼,却见狭窄的小院儿里,果然发着两盆炭火,地上还堆着一堆炭火。
三股浓烟滚滚而起,远远看着,可不像是走水一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