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姨娘不说话了，怔怔地看着贾环，眼泪忽然就一滴一滴落下来。

“你怎么哭了娘？我只是跟娘好好讲道理，又没说娘有什么不对！”

贾环慌了，赶忙伸手去帮赵姨娘擦眼泪。

赵姨娘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。

“我的儿，你怎么能想到这些的，是谁跟你说的这些？”

“我自己想的啊！”

贾环苦笑，“吃一堑长一智，我掉进池塘差点儿淹死了，总要有些长进吧？”

“我的儿啊！”

赵姨娘顿时哭出声音来，“你忽然掉进池塘，那么巧又被周瑞家的救起来，我早就觉得有蹊跷！儿啊你告诉我，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就是那周瑞家的把你推进池塘的？”

“娘你千万别乱说，小心被人灭了口！”

贾环吓得赶紧起身，掀开门帘往外瞅瞅。

“三爷有事吗？”

正在做针线的如意立刻站起身来。

“没事，你们继续忙！”

贾环摆摆手，“我跟姨娘说会儿话，你们不用理会！”

如意点点头重新坐下，却挪一挪凳子，隐隐将内间的房门挡住。

贾环很满意如意的机灵，心里想着日后一定要让如意有个好结局。

之后贾环回进里间，依旧坐在赵姨娘跟前。

赵姨娘的眼泪宛如泉水流淌不停，呜咽着低声说道：“都是怪我，那段时间……那毒妇惹得老爷不高兴，一连好多天，老爷只往我屋里来。

我一时得了意，难免脸上有所表露。偏巧你又入了贵人眼，得了贵人的赏，我心里实在是太高兴，就在人前炫耀了几句。

我装疯卖傻一辈子，就这么放松了一小下，没想到……那毒妇居然恶毒到这般程度，居然……就要把你活活淹死！

我的儿，你如今……知道好歹了，也懂得艰难了，你要记住，私下叫我娘还行，当着人前千万不能这样叫。

就算是吉祥如意在跟前的时候都不能这样叫，否则传扬出去，咱娘儿俩可有大罪受了。”

赵姨娘的一番话，再次让贾环确定，无论是将贾环养成“猥琐粗糙”的模样，还是对探春屡屡刁难，赵姨娘都是故意的。

这个女人大智若愚，为了自己的儿女能生存下来，宁愿一辈子装疯卖傻丢人现眼。

但——

“娘这两天找马道婆过来干什么？”

“啊？”

赵姨娘猛然一愣，随即支支吾吾，“就是……你病了嘛，我请马道婆过来做场法事保你平安！”

“真的？”

贾环一笑起身，从床跟前一个柜子的最底层，翻出两个布偶，布偶身上插满了大针。

其中一个布偶上写着“贾宝玉”，另一个上边写着“王熙凤”。

“你你你……怎么翻到的？快还给我！”

赵姨娘跳起身来伸手抢夺。

贾环任由她抢了过去，叹道：“并不是我翻到的，是如意帮我找衣服的时候翻到的。幸好如意不识字，不知道布偶上写的是谁的名字。

再加上如意忠心耿耿，也不会将此事往外说！但是娘，你聪明一世，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？”

“我怎么愚蠢了？”

赵姨娘一下子拉下脸来，显出极其的不乐意，“我怀疑你掉进池塘里，就是那毒妇指使人干的，可是我没本事报仇，难道还不能求神佛替我伸冤解恨？

况且只要宝玉死了，那毒妇没了指望，自然不会再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，说不定反而会把你领到她身边去养，让你真正成为大少爷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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