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牛山的日子,一天天过去。
山里没有纷争,也没有江湖风雨,只有日升日落,炊烟袅袅。
陆凡每日仍旧呆呆傻傻,偶尔坐在槐树下望天发愣,偶尔扶着木杖在林中缓步踱行,像个什么都不记得的木偶。
但林月婵却越来越觉得,这个少年,并非真的“空无一物”。
她是先从那棵槐树下发现端倪的。
那是村口老槐树,枝繁叶茂,树下土地被晒得发白。她每日晨起总会见陆凡蹲在那里,指头伸出,在干土上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字。
开始她只一眼扫过,只当是孩童乱涂。
直到有一日,她靠得近了些,忽然发现——那些字,并非胡写。
那是正经八百的古文,虽已极简至骨,却一笔一画皆有章法。
林月婵蹲下去细看。
“神识化线,贯通天地之理。目无视,耳无听,心无执,气可入,气可守……”
“金气者,阳中至刚,炼识之本,御念之始……”
她怔怔读着,只觉得字句涩口,句意晦涩,却有一股莫名的韵律,如金石敲击,直入人心。
这并非她所学过的任何武学功法,却又和老农耕作一样朴实无华。
不像寒冰诀那般偏重劲气运转,也不像宗门的内门心法那般讲究经络图示——
她将陆凡写下的句子默默记在心中,回屋后用竹简细细誊写,日夜参悟。
可越读越觉得此法深奥莫测,文字虽简,每一句却似藏着不同的意境。
林月婵按照其法,晨起坐于屋前青石,闭目凝神,尝试引气入体。
但一日、两日……整整一个月过去。
她依旧毫无感应。
神识未曾动荡,丹田未曾涌气,甚至连最基础的“入静”都变得愈发困难。
她渐渐明白,这并非普通人能练的功法。
她本就天赋异禀,什么武学功法都修行极快,寒冰诀修至第八重,自诩于同代中罕逢敌手,可眼前这篇似乎从未流传于世的“古法”,却像一座无形的高墙,任她如何跳跃,都摸不到墙头的一角。
她曾几度怀疑是否自己悟性不够,也曾想去向陆凡求证,可那少年却只在每日固定时辰,默默坐于树下打坐,呆滞如常,连个完整句子都说不出。
那副模样,哪里像个能书此秘文的疯子?
她不信。
可也不敢再贸然尝试。
林月婵看着陆凡那双木然的眼眸,脑中却始终回荡着那句:
“金气者,阳中至刚,炼识之本……”
她愈发疑惑,这少年究竟在练的,是何等逆天之法?又为何……神智尽失之下,仍能每日书写如斯密文。
某一天,林月婵照旧在屋前切药,忽觉一阵异样气息传来。她猛地回头,视线落在院中槐树下。
陆凡正静静盘坐于树荫中,身子微颤,唇间不时吐纳着细微气息。他双目无神,却神情安宁,仿佛陷入了一种本能的入定状态。
可真正让林月婵惊住的,是他身上那一缕若有若无的……金光。
那金光初如晨雾,淡不可察,但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,竟隐隐在他周身形成一层金色纹络,游走浮动,像是某种神秘的呼吸。
更诡异的是,她仿佛在那金光中,看见了一朵模糊的金色小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