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岩星的晨雾裹挟着细碎的星芒,从陨铁矿脉的裂缝中渗出,在锻铁房的窗棂上凝结成淡金色的霜。叶星河趴在冰凉的陨铁石案上,鼻尖紧贴板面,任由冷冽的金属气息顺着呼吸道渗入骨髓——这是父亲叶承宗反复强调的“庚金晨露”,每日卯时初刻至辰时初刻,唯有在锻铁房方圆十丈内才能凝聚,是器修引动星辰之力淬炼体魄的最佳时机。
“手腕呈‘摇光式’弧弯,让尺骨与摇光星的主脉形成37度共振角。”锻铁房内传来铁锤击打砧板的闷响,每一击都伴随着星核破碎的脆响,叶承宗的陨铁剑鞘磕在门框上,发出清越的金石之音,“昨夜教你的‘锻体三式’起手式,重点不是下压的力度,而是感应星力在骨骼中的流动轨迹——看好了。”
少年慌忙抬头,看见父亲裸露的小臂上,淡银色的星纹正沿着尺骨缓缓亮起,与窗外东南方的摇光星形成肉眼可见的微光连接。三十八岁的叶承宗曾是青岩星最年轻的三品炼器师,如今却因常年温养家族断剑,眼角爬满细纹,唯有瞳孔深处倒映的星芒,仍如少年时般锐利。
母亲叶清璇正在整理壁架上的陨铁残片,二十八块碎片按照北斗方位整齐排列,缺角处泛着黯淡的微光——那是三年前父亲为保护他,用本命剑鞘硬接海盗能量炮时崩裂的“摇光主脉”。“阿河,把《初级炼器图谱》翻到‘星辰淬体篇’第二页。”她转身时,银簪上的陨铁碎渣闪过微光,簪尾刻着极小的星舰轮廓,“今天我们练‘天枢木灵’与‘摇光庚金’的双系共振,这是器修锻体的入门根基。”
叶星河摸着石案边缘的焦痕,那是半年前他偷练法修火球术留下的印记。当时同村的小虎仅凭一枚火球符就烤熟了猎物,而他偷偷临摹玉简时,却因灵根与火元素相斥,被反噬的灵火烧伤手腕。父亲发现后并未责骂,只是在深夜悄悄往他的药浴里投入三块陨铁碎渣:“器修不靠外力,靠的是把自己的骨头炼成最坚韧的法器。”
突然,窗外传来乌鸦的怪叫,三声短鸣后接两声长啼——这是星际商队流传千年的“坠星预警”,代表有携带敌意的星舰正在接近。叶承宗的脸色骤变,手掌重重按在石案上,七枚指甲盖大的陨铁片应声悬浮,在晨光中拼出三艘洞舰的轮廓,舰首的骷髅旗上,九颗猩红眼珠符文正像活物般转动,每一颗都倒映着贪婪的杀意。
“是血手海盗团的‘九眼鬼舰’。”叶清璇的银簪发出蜂鸣,簪头的碎渣成片剥落,在地面投下扭曲的阴影,“阿河,跟我来!”她拽着儿子冲进储物间,丹炉下方的密道口泛着潮气,腐叶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,“去坠星崖的老槐树,阵眼藏在树洞第三层年轮里,那里有叶家先祖留下的聚灵阵。”
密道口传来父亲的低吼:“带着罗盘和剑鞘残片!”叶承宗的断剑已然出鞘三寸,剑身上的星纹缺了三处,却仍泛着刺骨的冰蓝寒光,“到灵枢星找灵霄宗的掌灯人,口令是‘剑鞘三瓣裂,星河未归位’——记住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要在人前使用淬体诀!”
叶星河刚爬下两级石阶,就听见正厅传来巨响。回头望去,母亲的银簪爆发出强光,在空气中划出星轨状的光刃,将首当其冲的劫匪逼退半步。但那柄刻着骷髅纹的链刀太过锋利,银簪的碎渣不断崩落,如同母亲逐渐黯淡的眼神。
“走!”叶清璇突然将他推下密道,自己转身迎向劫匪,银簪的最后一丝光芒映在少年眼中,“记住,淬体诀每突破一层,就用鲜血浇灌剑鞘残片,直到三瓣合一……”话未说完,能量炮的轰鸣吞没了她的声音,密道口的石板轰然崩塌,将母亲的身影永远封在火光中。
黑暗中,叶星河摸索着前行,怀中的罗盘烫得惊人。当他跌出密道口时,坠星崖的晨雾已被血光染成铁锈色,三艘洞舰悬停在空中,吸晶管道正贪婪地抽取着地底灵脉,叶家祖宅的位置只剩一片焦土,锻铁房的残骸中,父亲的断剑斜插在陨铁砧板上,剑身上的星纹已全部崩裂,如同父亲最后定格的姿势——剑鞘破碎,却仍挡在密道前方。
“还有个小崽子!”戴青铜面具的劫匪发现了他,链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近在咫尺。叶星河转身就跑,脚底被碎瓷片划破也感觉不到疼,脑海中只有父亲的话在回荡:“坠星崖的老槐树……聚灵阵……淬体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