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唐僧!”宁楚克抢过人偶,马蹄底鞋跺得青砖脆响,“还要白龙马!”
岳钟琪在箭场另一端嚷道:“呆子!给我刻个照夜玉狮子!”他拉满镶银小弓,木箭嗖地钉在箭靶红绸上,惊得树杈间的麻雀扑棱棱乱飞。
筱悠笑着将米珠串成的兔子灯递给小丫:“昨儿太后赏的珍珠,拿去镶在烛台上。”她忽然压低嗓音,“顾夫人往额娘那儿递了三回帖子,连你爱吃的枣泥方糕方子都寻来了。”
暮色漫过歇山顶时,孩子们聚在知鱼槛放河灯。永绶半跪在青石阶上护住烛火,宁楚克趴在他背上画圈:“我要许愿……愿永绶哥哥的箭术超过岳钟琪!”
“那得求菩萨给他多生只眼!”岳钟琪大笑着将莲灯推远,惊起芦苇丛中栖息的夜鹭。弘晖突然从湖石后钻出来,浑身滴着泥水:“快拿青花瓷缸来!我逮着只会翻跟头的金鲤!”
小丫借着挂羊角灯的功夫轻声道:“顾砚之托人捎来《治漕十策》的补注,另外又请了正白旗的固山额真做媒,姐姐觉得……。”她从荷包抽出一张纸,纸上字写的密密麻麻,“邬先生说,若按这法子疏浚通惠河,漕粮损耗能减三成。”
“且看他敢不敢来求我。”胤禛捏着青杏的手顿了顿:”让他后日来圆明园,亲自解说河道图。”杏核咚地砸进湖面,打散偷听小太监的倒影。
宫灯渐渐亮起时,宁楚克蜷在永绶怀里酣睡,柳条冠上的野蔷薇落在她掌心。弘晖蹑手蹑脚往岳钟琪脸上画乌龟,徽墨混着鼾声淌满卍字纹地砖。
“永绶今儿又雕了二十四个木偶?”胤禛拎着被宁楚克糟蹋的《农政全书》残页进门,见筱悠正对烛火穿米珠,“比造办处的匠人还勤快。”
“个个活灵活现。我看你闺女迟早让那小子骗走。”筱悠将米珠串成的并蒂莲佩悬在窗前:“小丫那对鎏金烛台,我让内务府添了缠枝纹。”她忽然轻笑,“你当年求亲时,可没顾公子这般花样百出。”
“我的闺女可没那么好娶。”胤禛望着窗棂上歪扭的胭脂鸳鸯,那是宁楚克偷用口脂画的:"我往你那儿塞了三月芙蓉糕,也没见给个好脸。”
“那叫欲擒故纵。”筱悠将暖炉塞进他掌心,“哪像如今,又是玉环又是情书的。”
更漏滴到三更时,墨云叼着被撕烂的布老虎窜进屋,惊起满室烛影摇晃。湖对岸忽然传来埙声呜咽,断断续续的调子混着夜风,吹散了年少的热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