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。
夜幕降临,婚房内红烛高燃,喜气洋洋。然而,偏殿的喧闹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。舒舒觉罗氏侧福晋带着弘昇在偏殿哭闹不止,声音透过厚重的门帘传入婚房,令秀云脸色愈发苍白。
“爷怎的还不来?弘昇今天一直吐奶!” 舒舒觉罗氏的声音尖锐刺耳,带着几分挑衅。
筱悠眸中寒芒微闪,忽然拔下金累丝蜂鸟簪,锋锐簪尾划过秀云指尖。血珠坠在合卺酒杯中,漾开诡艳涟漪:“五弟妹,记住,示弱也是一种手段。”
话音未落,婚房的门被猛地推开,胤祺裹着酒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。他脸色微红,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,显然是刚从宴席上下来。
“四嫂?”胤祺踉跄着扶住鎏金烛台,“您怎么在……”
筱悠盈盈一服,翟冠垂珠遮住唇角冷笑:“来给五弟道喜,顺带送份大礼。”她突然拽过秀云手腕,露出犹在渗血的指尖,“弟妹紧张,梳头时竟划伤了手。可怜见的,十指连心,痛得都不敢流眼泪……”
胤祺醉意霎时醒了大半,急忙接过染血帕子,眼中满是心疼:“传太医!”
秀云见状,眼中泪光闪烁,轻声啜泣道:“阿哥爷,妾身……妾身不是故意的……今日我们大婚,这点小伤不用请太医了。”
胤祺心中一软,伸手将秀云揽入怀中,柔声安慰:“莫怕,有我在。”
筱悠见状,唇角微扬,悄然退出婚房。临出门时,她回眸轻笑,腕间玉镯与门帘珠串撞出清响:“对了,五弟,舒舒觉罗氏用的安神香里……似乎掺了曼陀罗?”
胤祺闻言,脸色骤变,眼中闪过一丝寒意。
子时的更鼓惊飞寒鸦,胤禛立在阿哥所后巷的阴影里。胤祺的贴身太监小顺子疾步近前,袖中滑出个靛蓝瓷瓶:“五爷让奴才转交的,说是谢四福晋提点之恩。”釉面冰裂纹中浮着层幽蓝粉末——正是舒舒觉罗氏香炉里的毒物。
胤禛碾碎瓷瓶,任毒粉混入青砖缝隙。他仰头望着西厢暖黄的窗纸,里头人影成双,恍若十岁那年与胤祺挤在尚书房偷吃桂花糖的光景。
刚才宴席散尽时,胤祺拎着酒壶跌进胤禛怀中。陈年梨花白泼湿两人衣襟,浸出段被岁月尘封的往事:“四哥可记得……八岁那年,你替我挨了谙达十鞭子?”他忽然哽咽,鎏金扳指深深掐入掌心,“后来老九说……说你看中我背后的科尔沁势力……其实也是我刻意疏远的你,只……只怪我太容易相信人了。”
往生咒的梵文自虚空浮现,缠绕着兄弟二人重叠的身影。胤禛想起前世九龙夺嫡时,胤祺那封未送出的血书——“弟愿为四哥马前卒。”
“你以为的疏远,何尝不是另一种护佑?”胤禛夺过酒壶一饮而尽,喉间灼烧的痛楚竟比不过心底寒凉。八角宫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恰如幼时在箭亭练武,两个小少年较着劲比谁影子更长。
五更天,筱悠为胤禛更衣时,发现他袖中藏着半块羊脂玉佩——与胤祺腰间那枚裂痕严丝合扣。鎏金镜中映出她狡黠笑靥:“五弟妹今早来谢我昨天的提醒,说要把太后刚赏的一个皮子给我。”
“你倒会算计。”胤禛咬住她耳垂低笑,往生咒的金色符文自相贴的肌肤浮现,“老五既已入局,接下来……”他指尖划过《皇舆全览图》上直隶的位置,“该会会老八养在潭柘寺的‘高僧’了。”
朝阳刺破云层时,永和宫佛堂的檀香突然爆出火星。德妃攥着被剪碎的襁褓布,看灰烬中渐渐显出个“禛”字。檐角铁马叮咚作响,似在嘲笑这深宫之中,从来只有利益纠葛,何来骨肉亲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