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幻的呼唤从舱内传来,李云飞踉跄着撞进舱门。舱内悬浮的万具冰棺中,每具棺盖都倒映着他不同年龄段的面容,唯有中央那具棺椁空无一物,棺底刻着母亲的笔迹:“雷珠逆走三垣时,舟起星沉照归途。”
“这是…… 途君号?” 李若兰的声音带着颤抖,她颈间琥珀突然炸裂,露出的星砂胚胎竟与冰棺中的倒影同步生长。
李云飞没有回应,他的目光被舱顶悬挂的青铜罗盘吸引。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最终指向的不是方位,而是他心口的青铜古符 —— 那符文中突然浮现出老者的身影,正与玄风真君的画像重叠。更震撼的是,罗盘背面刻着的,竟是母亲与老者的双人星图,两颗命星在 “玄风” 与 “王氏” 的古篆间交缠,如阴阳双鱼般永动不息。
“三千年了,雷灵圣体终于归位。”
老者的声音从罗盘深处传来,舱内冰棺突然集体开启。李云飞看见自己历代轮回的残影从中走出,每个残影胸口都嵌着半块残玉 —— 正是他此刻紧握的信物。当第七个残影将残玉按入罗盘,整艘巨舟突然发出齿轮重启的轰鸣,船底浮现出归墟海眼的立体投影,第三十六根青铜柱的位置,正对应着母亲分娩时的命门星位。
“当年你母亲以身为舟,载着玄风真君的残魂穿越时空。” 老者的虚影在星砂中凝结,这次露出全貌的面容让李若兰惊呼出声 —— 那分明是紫阳真人年轻时的模样,却在眉梢处多了与母亲相同的朱砂痣,“而我,不过是她从轮回中剪下的一缕因果。”
李云飞终于明白为何老者的剑疤会闪烁银线微光 —— 那是母亲用本命精血为他缝补的神魂碎片。当老者抬手间,巨舟甲板浮现出三百年前的产房幻象:母亲躺在中央冰棺中,心口插着的不是匕首,而是与他手中相同的青铜钥匙,钥匙齿痕竟与途君号的星轨锁孔严丝合缝。
“血煞宗要唤醒的,是困在归墟的混沌原初之海。” 老者指尖点向罗盘,李云飞看见血煞宗主的机械核心深处,正蜷缩着与途君号同源的青铜胚胎,“而你,是唯一能同时驾驭雷灵圣体与混沌之力的容器。”
话音未落,舱外突然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。青冥山脉的雪峰竟在集体倾倒,露出山体内部的青铜齿轮 —— 那是支撑整座山脉的巨型阵眼,每片齿轮都刻着李云飞的生辰八字。血煞宗的幽冥灯群从四面八方涌来,灯芯燃烧的竟是历代弟子的记忆残片,每道火光都在复刻他挥剑斩向同门的场景。
“用残玉启动舟首的浑天仪!” 老者的虚影开始消散,“记住,真正的敌人不是血肉,是刻在星图里的宿命!”
李云飞猛然抬头,看见舟首的浑天仪正在吸收他掌纹的光芒。当残玉嵌入仪心的刹那,万具冰棺突然爆发出强光,他历代轮回的残影竟化作星砂融入体内。剧痛中,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识海回荡:“云飞,当年你父亲……”
话音戛然而止,浑天仪突然投射出星空巨幕。李云飞看见三百年前的血月之夜,玄风真君与老者同时站在产房外,前者手持斩魔剑,后者捧着染血的襁褓 —— 那襁褓中的婴儿,胸口竟同时刻着 “玄风” 与 “王氏” 的星纹!
“原来……” 李若兰的低语被幽冥灯的爆响打断,血煞宗主的机械巨手已撕裂云层,“你们是双生道体!”
李云飞没有回应,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浑天仪中央的星图。那里浮现的不再是归墟海眼,而是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半句话:“雷珠逆走三垣时,舟起星沉照归途 ——”
尾音消失的瞬间,途君号突然发出开天辟地般的轰鸣。李云飞感觉脊椎处的青铜封印正在融化,取而代之的是与巨舟同源的星砂脉络。当他挥剑斩向幽冥灯群时,剑刃竟分化成七十二道星轨,每道轨迹都精准刺中灯芯中央的生辰八字 —— 那正是老者在归墟祭坛留下的星砂印记。
血煞宗主的狂笑声突然卡住,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机械身躯开始崩解,每个齿轮都映出途君号甲板上的星图。李云飞踏剑而立,看见巨舟船帆正在吸收归墟的混沌之气,船身篆刻的 “途君” 二字突然绽放金光,那是母亲与老者共同刻下的、对抗宿命的最后防线。
“因果既断,轮回重铸!”
李云飞的怒吼混着巨舟的轰鸣炸响,他胸口的青铜古符突然化作钥匙,插入浑天仪最深处的锁孔。刹那间,青冥山脉的青铜齿轮开始逆向转动,血煞宗弟子眼中的疯狂逐渐消散,露出被封印多年的清明。而在巨舟甲板下的产房密室,那具空无一物的冰棺突然浮现母亲的虚影,她指尖轻触李云飞额头,将最后一缕星砂注入他的雷珠。
归墟海眼的三十六根青铜柱同时崩裂,涌出的不是混沌,而是清澈的星砂灵泉。李云飞看见老者的虚影站在泉眼中央,朝他露出释然的微笑 —— 那笑容与母亲临终前的一模一样,带着跨越三千年的温柔与决绝。
“记住,真正的传承不是血脉,是敢于逆改星图的勇气。”
泉眼闭合的瞬间,途君号的船帆突然化作星砂细雨,洒向人间每处被血煞宗侵蚀的土地。李云飞握着残玉站在舟首,看着青冥山脉重新披上银装,而在山脉最深处的禁地,第三十六根青铜柱上,母亲与老者的身影正并肩而立,他们的掌心,托着一轮即将升起的、不属于任何星图的新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