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然租的临时据点在旧码头仓库二楼,铁门推开时带着铁锈摩擦的吱呀声。
温梨初踩着满地碎木屑往里走,船程颠簸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散,怀里的文件袋被她攥得发皱——那里面装着能将裴氏帝国拖入深渊的所有证据。
"先处理伤口。"裴言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低哑。
温梨初这才注意到他白衬衫上的血迹已经洇成巴掌大的暗褐,在顶灯的冷光下像块凝固的伤疤。
她刚要开口,李昊天已经扯过椅子坐下,指尖快速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:"我来监控外围,半小时前有两辆黑色商务车从化工厂方向离开,大概率是清道夫小队。"
温梨初的注意力被操作台上的U盘接口拽走。
她解下颈间挂着的银色U盘——这是陈然专门定制的防追踪存储设备,出发前还确认过加密等级。
当金属触点与接口相触的瞬间,电脑屏幕突然跳出满屏乱码,她的指尖在触控板上一顿,后颈泛起凉意:"数据被远程锁定了。"
李昊天立即凑过来,睫毛在屏幕蓝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:"防火墙在自动重写代码,IP溯源......"他的声音突然顿住,指节叩了叩屏幕右下角的定位标记,"源头是裴氏集团总部大楼。"
仓库里的空气陡然凝固。
温梨初能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,后槽牙无意识咬得发酸。
裴言澈站在窗边,背对着他们,海风掀起他衬衫下摆,露出腰间未完全愈合的枪伤——那是三天前为替她挡子弹留下的。
此刻他的肩膀微微起伏,像头蓄势待发的狼:"我们必须亲自去见他。"
"你疯了?"温梨初霍然起身,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她绕过操作台抓住他的手腕,掌心能触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,"裴氏大厦有十二层安保系统,顶层还有他私人培养的暗卫!"
裴言澈转过身,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潮。
他抬起手,指腹轻轻摩挲她泛红的眼尾——方才在船上,她为了确认文件完整,在颠簸中跪了近两小时。"你记不记得?"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"十二岁那年,我蹲在你家花园的蔷薇丛里哭。"
温梨初的呼吸一滞。
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:暴雨倾盆的夜晚,小少年浑身湿透,膝盖上还沾着血,攥着张被雨水泡皱的照片——那是裴夫人最后一张全家福。"我听见佣人们说,爸爸在书房烧妈妈的日记。"裴言澈的拇指抚过她手背的薄茧,那是她写小说时握笔磨出的,"从那天起我就知道,有些伤口,必须自己撕开才能结痂。"
李昊天突然举起食指抵在唇上。
仓库外传来野猫撞翻垃圾桶的响动,他迅速抄起放在脚边的战术背包:"十分钟后有一班货运电梯检修,能直达顶层。"他把背包甩给裴言澈时,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,"我在地下车库制造混乱,三十分钟内带你们离开。"
夜色像团化不开的墨。
温梨初贴着裴氏大厦外墙的消防管道往上爬时,能闻到铁锈混着雨水的腥气。
裴言澈在她上方,黑色战术服紧贴着肌肉线条,每一步都稳得像精密仪器。
当他们翻上顶层露台时,落地玻璃后透出的暖光让温梨初眯起眼——那个坐在大班椅上的老人,正端着青瓷茶盏,仿佛早就在等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