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吹得温梨初的发丝缠上睫毛,咸涩的潮气裹挟着引擎声钻进她的鼻腔。
她盯着陈然怀里鼓鼓囊囊的文件袋,裴言澈攥着她手腕的手在发抖——不是恐惧,而是克制到极致的震颤。
“我父亲不可能参与这种事。”裴言澈的喉结滚动了两下,尾音沙哑,就像被砂纸打磨过的金属,“他连家族日常事务都不再插手,怎么会……”
温梨初的指尖轻轻覆上他的手背。
三天前在裴家老宅的画面突然闪回:裴老先生戴着老花镜给她剥山竹,果肉上沾着他指节的薄茧,还说“阿澈这孩子嘴硬,当年你去国外学表演,他把自己关在琴房弹了整月《月光》”。
可此刻陈然摊开的资金流向表上,那幅被裴老先生称作“传家之宝”的《秋山图》,交易记录里赫然标着“幽灵会 - 03”。
“能绕过裴氏所有审计程序的人,只有他。”温梨初抽回手,快速翻动文件,纸张摩擦声极像老宅书房里古籍被翻动的轻响,“你看这几笔‘艺术品投资’,都是以裴氏文化旗下子公司的名义走账。”她的指甲在“裴氏文化 - 007”的条目上掐出了月牙印,“而裴氏文化的法人章,一直锁在你父亲的私人保险柜里。”
陈然突然扯了扯被海水打湿的西装下摆,他脸上的擦伤还在渗血,血混着汗滴落在文件边缘:“J - 07的人已经封锁了港口的三个出口,他们知道我们在码头。”他抬头时眼里闪着冷光,“三十秒前我收到定位,最近的巡逻队离这儿不到五百米。”
李昊天不知何时摸出了战术匕首,刀尖在掌心划出一道红痕——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。
他背靠着锈迹斑斑的货箱,夜视镜在脸上投下阴影:“东侧防波堤有废弃货船通道,能通到海岸线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温梨初攥紧的文件,“但带着这些东西,我们跑不过他们的装甲车。”
“不能走。”温梨初的声音比海风更冷,她把文件按在胸口,纸张边缘硌得肋骨生疼,“这些只是资金链的尾巴。幽灵会要的是军火运输网,他们需要裴氏的物流渠道。”她想起三天前裴老先生笑着递来的那杯参茶,茶盏底沉着的金漆“裴”字,此刻像根刺扎进了视网膜,“如果能拿到最近三个月的货运记录……”
“我去引开他们。”裴言澈突然开口,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温梨初的手背,带着灼烧般的温度,“调度室在码头北端,监控服务器在二楼最里间。”他指腹蹭过温梨初耳后那颗小痣——这是他们初吻时他记住的位置,“你和昊天去拿记录,陈然带文件先走。”
“不行!”温梨初抓住他的袖口,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,“J - 07的人有热成像仪,你一个人……”
“我父亲教过我怎么在码头躲避追捕。”裴言澈低头吻她的发顶,胡茬蹭得她鼻尖发痒,“当年他总说‘阿澈要做裴家的盾’,现在我要做自己的剑。”他退后两步隐入黑暗,声音飘过来时带着点笑意,“记得我们在威尼斯电影节的暗号吗?你在终点举着奖杯等我,这次换成我等你。”
温梨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喉咙像塞了块冻硬的海苔。
李昊天扯了扯她的衣袖:“走,我带你从通风管道绕到调度室后面。”陈然把文件袋塞进她怀里时,掌心的窃听器硌得她手腕生疼:“裴总说得对,我在西装里缝了三个信号干扰器,能撑十分钟。”他冲她挤了下右眼——那个总被裴言澈吐槽“太刻意”的挑眉动作,“替我告诉裴总,下次熨西装别再嫌我烫得太挺。”
调度室的铁门挂着生锈的铁链,李昊天的战术刀挑开锁芯只用了七秒。
温梨初跟着他猫腰钻进去时,鞋跟磕在金属台阶上,回声像敲在鼓膜上的小鼓。
服务器机房的红灯在黑暗里闪烁,李昊天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,屏幕亮起的瞬间,温梨初看见自己的脸在蓝光里发白。
“找到了。”李昊天点击鼠标的声音很轻,却让温梨初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三个月的货运记录像潮水般涌出来,最下方的加密邮件标着“紧急”,发件人姓名栏是熟悉的毛笔小楷——“裴正廷”。
温梨初的手指悬在触摸板上,半天不敢落下。
李昊天看了她一眼,替她点开邮件。
“幽灵会09批货物于本月十五靠岸,按原计划用‘裴氏医疗’冷链车运输……”
“医疗设备”四个字像惊雷劈在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