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倒转回片刻之前——
李当归大步踏上青石演武台,心跳如擂鼓。
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,一眼就锁定了对面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宁芙今日依旧束着高马尾,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她站得笔直,英气逼人,寒螭剑斜挂腰间,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又凛然不可侵犯。
这般英姿,让李当归每次见到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。
四周"宁将军"的欢呼声仍然震耳欲聋,但她纹丝不动,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寂静的世界。
或许这种场面于她而言,早已司空见惯。
李当归忍不住抬起手,朝对面用力挥了挥,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。
可宁芙依旧目视前方,似乎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。
他讪讪地放下手臂,心想:也是,众目睽睽之下,宁芙身为将军,确实不便与他这个无名小卒表现得太过熟络。
"还是我主动过去吧。"李当归整了整衣襟,迈步向前走去。
就在刚才,宁芙迈步踏上演武台时,心情沉闷无比。
四周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涌入耳中,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,模糊而遥远。
她根本没有心情去听。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寒螭剑柄,剑穗上那朵野菊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下,此时只剩一缕孤零零的剑穗随风摆动。
宁芙脑海中不断闪回紫嫣的话语——"昨夜亲眼所见,李当归与那女子并肩夜游...二人进入小巷..."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在心头。
宁芙知道,李当归应该什么都没做。
不,他必须什么都没做。
"他要是敢..."宁芙突然攥紧剑柄,青石地面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霜纹。
旋即又强迫自己松开手——不,他才没那个胆。
可心里那股无名火却越烧越旺。
既气李当归深夜与其他女子同行,更气自己此刻的耿耿于怀。
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。
又像是付出了一片好心,却被直接忽视。
她不断回想着离别那日,只觉得自己当时真不应该带他去那么多地方,走那么多路。
当时他好像还埋怨自己没有提前备马来着......
可仅仅隔了一天他不也带着人家到处乱走么......
那自己之前的行为在他眼里又算什么?
寒螭剑鞘上的霜花不受控制地越结越厚。
当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对面时,宁芙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少年正用力挥手,笑容灿烂得像是三月朝阳——这本该让她心头发暖的画面,此刻却让剑鞘上的寒霜又厚了三分。
宁芙已经握紧了剑柄,指节在寒螭剑柄上泛出青白。
眼看着李当归越走越近,她胸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。
"他走过来准备要干什么?"宁芙在心中冷笑,"要和我说话么?他准备说什么?说他昨夜如何带雀翎开心游街?解释昨夜如何与雀翎赏月?他怎么脸皮如此之厚..."寒螭剑鞘上的霜花已经凝结成尖锐的冰棱。
李当归毫无察觉,依旧带着那副灿烂笑容向前走着。
左右两侧,那持尺妇人和木剑男子见状,也礼貌地准备上前见礼。
可就在李当归距离宁芙仅剩几步时——
"锵!"
寒螭剑骤然出鞘,一道霜寒剑气劈裂青石地板,在李当归脚尖前半寸划出深达三寸的沟壑。飞溅的碎石擦过他的衣摆。
整个演武场瞬间死寂。
李当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,抬起的脚悬在半空。
妇人和木剑男子也愣在原地,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一股杀气。
宁芙的声音比剑锋更冷:"演武未始,不得越界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