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里的火把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,疤痕刺客的笑声还黏在石壁上,舒瑶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。
她望着刺客泛青的牙齿,突然想起今早给淑妃诊脉时,对方腕间那道新添的抓痕——北戎细作混进宫里不是一日两日了,声东击西的把戏,原是要把水搅得更浑。
"石将军。"她转头时发梢扫过石宇锁子甲的甲片,"东六宫的守卫被遗诏引走了七成,剩下的都是老弱。
刺客说的"待宰羔羊",该是指那些没随驾去祭天的太妃和皇子。"
石宇的玄铁剑还抵着刺客咽喉,闻言剑身微颤。
他想起三天前巡城时,在西市茶棚听到的流言:"大楚皇帝病入膏肓,遗诏要是落在旁支手里......"当时只当是市井闲言,此刻再看刺客脖颈上那道北戎特有的狼头刺青,后槽牙咬得咯咯响:"他们要的是乱,乱到连遗诏真假都没人在意。"
林大人突然捏响了腰间的银铃。
清脆的声响惊得火把火星四溅,他指腹蹭过传信鸽囊的绒布,低声道:"方才坤宁宫送来密报,说东六宫后巷有马车频繁出入——原以为是给尚食局送食材,现在想来......"
"调虎离山。"舒瑶的太阳穴突突跳着,现代急诊科培养出的敏锐让她瞬间理清脉络,"他们用遗诏引开守卫,再用刺客吸引我们注意力,真正的杀招在东六宫!"她猛地拽过腰间药囊,檀木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,"石将军,密室后墙有个暗门,是我前日替太医院送药材时发现的——"
"你早做了准备?"石宇的目光亮起来。
"北戎人在漠北就爱挖地道。"舒瑶扯出腰间丝绦,三两下解开暗门上的机关,"带二十个玄甲卫从这里出去,绕到东六宫后巷包抄。
剩下的人留在密道看住刺客,林大人——"她转向始终垂眸的皇帝亲信,"麻烦你用传信鸽通知御林军,就说东六宫有诈,让他们别全往乾清宫挤。"
林大人的手指在鸽囊上顿了顿,突然从袖中摸出半块虎符拍在她掌心:"这是调西三所暗卫的,比传信鸽快。"他的目光扫过舒瑶发间那支青玉簪——那是今早皇帝亲手赐的,"你是钦差医药官,必要时可代行圣令。"
石宇已经抽出玄铁剑挑开暗门。
霉味混着湿土气息涌进来,他回头时,火把光正好落在他眼角那道旧疤上:"阿瑶,你跟我一起。"
"不。"舒瑶反手按住他持剑的手背,"我得留在这里调配解毒剂——北戎人惯用乌头、曼陀罗,方才刺客伤口渗的见血封喉散只是小试牛刀。"她翻开药囊,指尖在当归、防风、甘草间快速翻拣,"你带卫队走,我让小桃把配好的药送过去。"
石宇的喉结动了动。
他知道她的现代医术耗神,上次给八皇子治痘症,调配完解药直接晕了三个时辰。
但此刻东六宫的更漏又敲了一记,梆子声混着隐约的马嘶,像根绳子勒着他的心脏。
他握了握她的手,指腹蹭过她掌心因常年握针留下的薄茧:"半个时辰,我要听到你敲三声铜盆。"
"知道。"舒瑶低头碾碎半块雄黄,药杵与石臼碰撞的脆响里,她听见玄甲卫压低刀鞘的声音,听见石宇的皮靴碾过地上的碎石,听见暗门"咔嗒"闭合的瞬间,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:"等我回来。"
密道里突然安静下来。
林大人的银铃还在轻晃,舒瑶数着自己的心跳调配药材。
曼陀罗要三钱,绿豆粉要八钱,她记得现代急诊手册里写过,乌头碱中毒的急救方,得用绿豆甘草汤做底。
药碾子转得飞快,她的额头沁出细汗,精神力像被抽丝般流逝,眼前浮起细密的金星——不行,得快。
"舒大人。"小桃的声音从密道口传来,"暗卫统领到了,带着林大人的虎符。"
舒瑶抬头时,看见一个玄衣人单膝跪在火把光里,腰间佩着西三所特有的墨玉牌。
她把刚调好的药汁倒进瓷瓶,塞给小桃:"分发给所有玄甲卫,尤其是石将军那队。"转身对暗卫统领道:"东六宫后巷,北戎人可能藏了火油车——你带暗卫去拆车轴,动作要快。"
暗卫统领抱拳时,袖中短刃闪过冷光:"得令。"
与此同时,宫墙外翻涌的脚步声惊醒了栖息的夜鸦。
石宇贴着宫墙阴影,玄铁剑在掌心沁出薄汗。
他看见前方假山下堆着三辆蒙着油布的马车,车辙印里还沾着新鲜的马粪——和林大人说的"送食材"马车一模一样。
"分成三路。"他压低声音,"第一队绕到马车左侧,第二队上屋顶掀瓦,第三队跟我正面突击。"
玄甲卫的刀出鞘声比呼吸还轻。
石宇数到第三声更鼓,猛地甩出腰间飞爪勾住屋檐。
他借力翻上屋顶的瞬间,正看见车帘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明晃晃的刀刃——不是食材,是北戎的狼首刀!
"杀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