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敬德咬牙道:“定是朱劫所为!”
众人皆是大怒,纷纷请战。
高楷喟然一叹:“究竟来迟一步,传我军令,将城中百姓尸骨下葬,入土为安。”
“设桌案,我当亲自拜祭。”
“再往大寅进发。”
“是!”
不多时,县衙中桌案齐备,高楷拈香三拜,哀思片刻,便往城外走去。
途经一座房舍,蓦然神色一动,推开门扉,挥手散去灰尘,迈入房中。
众人皆迷惑不解,却见他神色凝重,只得默然跟随。
高楷环顾四下,面色一变。
壁角处,阴暗之中,正有一人趴伏。
这人一身麻布衣衫,处处裂痕,从中渗出鲜血,翻出骨肉。
手脚四肢,皆被一枚长钉,钉死在地缝中,动弹不得。
发髻散乱,遮蔽头脸,看不清面貌。若非胸腹间,一丝丝微弱起伏,几乎和死尸无异。
“这位郎君……”唐检轻声开口。
这人听闻动静,略微抬头,却叫众人直抽冷气。
只见他头顶光溜溜,血迹斑斑,一点一点凝结成块,更有一丝一缕渗出,在整张脸上流过。
灰白发丝垂落,纷纷扬扬,好似下了一场雪。
这人竟被硬生生扯下一头青丝,一根不存。
“救我、灶台……”这人含糊不清道。
唐检颇为揪心:“你失血太多,先将这四枚长钉拔出来要紧。”
“不可!”夏侯敬德断然道,“他受伤过重,承受不起这等痛楚,必然活生生痛死。”
众人有心相救,却无能为力。
高楷沉声道:“叫医者来。”
然而,军中医者纵然有妙手回春之术,见了这人,只是摇头叹息。
“主上,他手脚尽断,五脏移位,六腑皆伤,又失血过多。”
“尚有一口气在,已是奇迹。”
“可惜,纵然华佗再世,也救之不得。”
众人皆神色黯然。
“救我,去灶台……”这人口中不断。
夏侯敬德不忍,低声道:“主上,不如给他一个痛快,好过这般折磨。”
似军中征战,对伤重难治、回天乏力者,皆会送他们一程,以免受尽痛楚,哀嚎而死。
高楷面沉如水,正要开口,忽见这人不知何处来的力气,竟硬生生扯开长钉,忍着锥心之痛,跌跌撞撞奔向后厨。
身后一滴滴鲜血洒落,溅起一片猩红。
“这……”众人皆不敢置信。
究竟何等毅力,才能忍受这等痛楚?
高楷神色一动,随他来到后厨。
其中极为逼仄,仅可供一人通行,壁角堆着干柴,几根麻绳吊着什么,却不见其物。
一座灶台,垒得齐整,正中一方陶锅,盖着一张木板,烟气淡淡,尚有些许余温。
灶台后,散落一堆骨头。
隐约间,丝丝香气若有若无。
“咚!”这人迟疑片刻,鼓起余力,一把掀开盖板,却陡然瘫软在地,嘶声道,“苦娘、二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