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生火,切菜,煮饭,
灶膛里的柴火噼啪轻响,火光将三个摇晃的影子投在白墙上,
轩儿踮脚扒着灶台,爹爹的袖口沾着面粉,阿娘将碎发刮在耳后,挽起袖子揭开蒸笼盖子,
呼啦,
热气腾腾,
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,
朦胧间他想着,是不是以后都能这么...
没人教过他“幸福”这个词,他便想,以后都能这么暖洋洋的就好了。
后来阿娘真的变得特别特别好,
天天带着他做大木剑,喂小鱼,放风筝,
晚上爹爹回来,他们一家三口还会一起进后厨生火做饭,
好像从今往后真的可以一直暖洋洋的了。
...
上元节转眼而至,
轩儿盼着大烟花,但不敢在阿娘面前提起,
一来是爹爹不让,说他上次表现不好,应该难过的时候吵着要看大烟花,才让阿娘打了他的屁股,
二来他自己也不愿提了,
他不想惹阿娘生气,因为上次听人说,有人把阿娘气走了,那人以后就没娘了。
今天是进宫的日子,
爹爹早早的就走了,
阿娘给他穿上新衣裳,还给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
就是好素,好白啊,好像一眨眼就没了,和香炉里冒出的烟似的,
他看着镜中的他们,又转头看着阿娘,
阿娘没看他,只是在看镜中的自己。
一袭素色襦裙,衣襟绣着几枝淡青的兰,发间只簪一支白玉钗,
瘦了,脸颊不再是记忆里饱满的样子。
酒酿忘记自己上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了,
可能是杀完那十七个畜生之后吧,
怕看到一张失去人性的恶鬼的面容。
她笑累了,于是放下扬起的唇角,一直隐藏的冷漠也从眼底浮现,令人不寒而栗。
牵着她手的小手突然紧了紧,低头一看,轩儿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,
不但如此,伺候的丫鬟也瞬间绷直了身子,像防着她对孩子做蠢事。
酒酿展开笑颜,俯身捏了捏孩子的小脸,“轩儿,爹爹今晚是不是要带我们看大烟花?”
...
玉华宫的守卫加派了三倍,
最绚烂的烟花将在头顶绽放,绚烂之下,藏着重重危机。
男人立于大殿廊檐下,傍晚的凉风掠过袍角,远处人声喧闹,
心头莫名像是压着一块沉石,隐隐发闷,一股莫名的不安升起,升起了,就再挥散不去。
诚然,今晚他准备瓮中捉鳖,拿下秦意,
计划万全,毫无疏漏,
他不该心慌的。
到底是为何...他到底遗漏了什么,
到底是什么...